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0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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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节 (第5/8页)

有其他事可做了。我给去狱中看过我的贝朗瑞先生写了一封告别信。

    德·贝朗瑞先生:

    我想跟您说声永别了,先生。感谢您记得我。时间紧迫,我得走了,来不及去看您和拥抱您了。我的未来会怎么样,我一无所知:今天,谁会有个美好的未来呢?我们不是处在革命的时代,而是处在社会变化的时代;而变化是缓慢地进行的,一代又一代人处在变形的时代,忍受着黑暗与痛苦。如果说欧洲处在一个衰败的时代(这是很可能的),那是另一回事:它不能生产什么,它将在虚弱的无政府主义的狂热中,在腐败中和教条主义中走向灭亡。这样,先生,您只能歌唱坟墓了。

    先生,我已尽了所有的义务:我又回到了您的声音里面;我维护了我来维护的东西;我深受霍乱的折磨;我又回到了大山之上。不要像您威胁过我们的那样去击碎您的梦吧;我欠着它我回忆的这些人中一个最荣耀的头衔。还是使法兰西笑吧,哭吧:因为通过只有您一个人知道的秘密,您的民歌中歌词往往是美滋滋的,而曲子却常常是忧心悲愤的。

    请接受我对您的友谊,愿您诗兴大发。

    夏多布里昂一八三二年八月七日

    于巴黎

    我明天得动身,夏多布里昂夫人将在卢塞恩①同我会合。

    ①瑞士地名。

    从巴黎到卢加诺①的日记

    ①为了写这一章及以后各章,夏多布里昂用了他在旅游期间(从八月十二日到八月十九日)写下的记事录。记事录在一本他称之为《白皮书》的小册子里。德·拉福尔斯公爵拥有这个小册子,他一九四一年出版了这些记事录《夏多布里昂在工作》。

    一八三二年八月十二日,巴塞尔②

    ②阿梅代·蒂埃里(AmedeeThierry一七九七—一八七三),《高卢人的一个故事》一书的作者。

    很多人临死前总要去看看他的故乡故土,而我却不能回去让我的故乡故土看着我离开人世。为了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完成我的《回忆录》,我背起一个大包又一次上路了。包里装的是外交文书、机密文件以及大臣们和国王的信件。这是背在背上的一部历史著作。

    我在维祖尔见到了奥古斯丁·蒂埃里先生,他隐居在他当省长的兄长家里。以前他在巴黎的时候,他把他的《诺曼底人出征的故事》寄给了我,我去感谢他。我看到一个房间里有个年轻人,房间的百叶窗半关着。那人的眼睛差不多瞎了,他试着站起来接待我;但他的腿支撑不住,倒到了我的怀里。当我向他表示我对他的真诚敬佩时,他的脸红了:这时他回答我说,他的著作是我的著作,那还是在他读法兰克人在殉教者中的战斗时,他萌发了用一种新的方式来写史的思想,他写下了那本书。当我向他告辞时,他竭力站起来送我。他拖着身体一直到了门口,把身子靠在门上。我出来时对他的天才和不幸百感交集。

    在一段很长时间的流放后,查理十世突然出现在维祖耳,他正在朝最后一个流放地远航①。

    ①查理十世一八三二年八月离开苏格兰去布拉格安顿。一八一四年,他在维科斯发表了《告法国人民书》。

    我背着这一袋东西毫无障碍地越过了国界线。看吧,在阿尔卑斯山的背面我不能享受瑞士的自由和意大利的阳光,我的建议与我的阅历。

    进到巴塞尔,我遇见了一个瑞士老人,他是海关人员。他让我把随身所带物品一一作了登记,然后把我的行李放到了一个地窖里,有个叫不出其名字的东西像一架织机一样在动,在发出声响,一股醋味迎面扑来,就这样把从法国带来的东西进行了消毒处理。这位善良的瑞士人使我感到轻轻松松了。

    在谈到雅典的鹳时,我在《游记》中写道:“它们的窝筑在很高很高的地方,革命到不了那儿。它们看到它们的下面人变了一茬又一茬,尽管不信教的几代人立在信教的几代人的坟墓上,年轻的鹳总得养活它年老的父亲。”

    我在巴塞尔找到了六年前我留在那里的鹳窝;但是,房子顶上巴塞尔的鹳塔窝的旅馆不是帕尔泰农庙,莱茵河的阳光不是塞菲兹河的阳光,宗教评议会不是刑事法庭,埃拉斯姆②也不是佩里克莱③:然而这是莱茵河、黑森林、罗马式日耳曼式巴塞尔。路易十四把法国的领土扩展到了这座城市的门口,三个敌对的君主在一八一三年穿过这座城市睡到了路易大帝的床上,拿破仑再守卫也白搭。一块去看看奥尔斑①的《死神之舞》吧,我们可以从中看出人类的虚荣。

    ②埃拉斯姆(Erasme),荷兰人道主义者。

    ③佩里克莱(Pericles),雅典政治家,民主党领袖。

    ①奥尔班长期住在巴塞尔,同埃拉斯姆有往来。

    《死神之舞》(以前甚至不用化装)一四二四年在巴黎无辜人士公墓前演出过,它来自英国。演出安排在风景区里进行;那里可以看到德雷斯德之墓、吕贝克之墓、芒当之墓、拉谢兹一迪厄之墓、斯特拉斯堡之墓、在法国的布努瓦之墓;在巴塞尔,人们将永远记住奥尔班画里墓中的快乐。

    这位伟大艺术家的骷髅舞也被死神带走了,但这种骷髅舞没有减少其固有的狂热:在巴塞尔,奥尔班的著作只有六部保留在修道院里的石桌上和大学的图书馆里。一幅上了色的绘画上保留了全部作品。

    这些恐怖底色上的奇异绘画有着莎土比亚的天才,那是喜剧和悲剧混合在一起的天才。上面的人物表情极为生动:穷人和富人,年青人和老年人,男人和女人,教皇,红衣主教,神甫,皇帝,国王,王后,王子,公爵,贵族,法官,军人,对于死神是赞成还是反对,大家都在争论与推理,没有一个人是心甘情愿地接受它的。

    死神变化无穷,但总是同生活本身一样,滑稽可笑,它只不过是一幕严肃而低级的滑稽剧。讽刺画家笔下的这个死神只有一条腿,好像上前与之攀谈的假腿乞丐一样;它在他背上的骨头上玩曼陀林,就像它训练的音乐家那样。它不完全是秃顶的,有一小撮金色、棕色、灰色的头发在这瘦骨伶仃的家伙那脖子上飘动着,这使得它差点像活的一样,也使得它更加可怕。在一处涡形装饰的地方,死神几乎显出它有肌rou,它几乎像年轻人那样年轻,它带走了一个正在照镜子的年轻女孩。死神在它的褡裢里有一个狡狯小学生的全部诡计:它用剪刀剪断了给一个盲人引路的狗脖子上的绳子,而那盲人只差两步就要走到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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