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8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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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节 (第7/9页)

最初,德?博蒙夫人感觉稍好,她以为自己会活下去。我满意地想,至少德?博蒙夫人不会离开我们了。我打算春天带她到那不勒斯去,然后我在那里向我们的外交部提出辞职。德?阿然古先生②,一位真正的哲学家,来看望那只在飞往未知土地之前在罗马逗留的轻盈的小鸟;我们的画家们的前辈博盖先生③也来探访。

    ②德?阿然古先生(一七三○—一八一四):学者。

    ③博盖(一七五五—一八三九):定居罗马的法国画家。

    这些来访增强了希望,对病人是一个支持,使她萌生了幻想;但是,在她内心深处,她已经不抱希望了。一些读起来令人难受的信件从四面八方寄到我那里,表达寄信人的恐惧和希望。十月四日,吕西儿从雷恩给我写道:

    “前些日子,我给你写信,但只开了个头,我现在找不到这封信了。我在信中谈到德?博蒙夫人,我抱怨她没有给我回信。我的朋友,几个月来,我过的是多么伤心和奇特的日子呀!所以,我常常想起预言家的这些话:‘上帝将给你戴上痛苦的花冠,而且把你像球一样扔掉’。可是,我们别谈我的痛苦吧,谈谈你的担心吧。我不认为你的担心是有根据的,我看见德?博蒙夫人精神焕发,充满生气,这几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关于她,我没有任何不祥的感觉。上天知道我们对她的感情,为了我们,上天无疑会保护她。我的朋友,我们不会失去她的;我觉得,我内心有这样的信念。我高兴地想,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担忧已经消除了。请替我告诉她,我很关心她,我想念她;请告诉她,对于我,对她的回忆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之一。你要说话算数,别忘记尽量把有关她的消息告诉我。我的上帝!要等多长时间我才会收到你的复信呀!天南地北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呀!为什么你同我谈回法国的事呢?你想讨好我,骗我吧?在我的一切苦难之中,我心中有一个凌驾一切的甜蜜思想,那就是你的友情,是我在你心目中按上帝意愿形成的地位。我的朋友,对于我,除了你的心,我在世上不再有可以信赖的家园。对于其他人,我是外人,不为人理解。别了,我可怜的弟弟!我会重新看见你吗?我这个想法并不是很清晰的。如果你能重新见到我,我担心你会觉得我完全失去理智了。我欠你太多。别了,弟弟。别了,我的至福!啊,对我的美好岁月的回忆呀,你们现在难道不能照耀一下我的悲哀时刻吗?

    我并不是离别时尽情倾倒苦水的人;因为你不在,我的忧愁日益深重,而且只要你留在罗马,我就无法不忧伤。为了抚慰我对你的思念,我没有一天不读几页你的书;我作一切努力,为的是造成似乎听见你讲话的错觉。我对你的情谊是十分自然的:从儿童时代起,你就是我的保护人和朋友;你的朋友都变成我的朋友。我可爱的兄弟,以嘲弄我的一切其它幸福为乐的上天,却希望我在你身上找到幸福,让我向你推心置腹。你快将德?博蒙夫人的近况告诉我吧。来信请寄拉莫特小姐处,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在她那里会住多久。上次我们分手以来,我住无定所:的确,对于任何不了解我的人,我想必是无法被人理解的;然而,我只是外形上有变化,而本质上我是始终如一的。”

    天鹅临死前的绝唱由我转给濒死的天鹅:我是这些不可言喻的最后合唱的回声!

    德?克吕登纳夫人的信

    下面这封信是由另一个女人——德?克吕登纳夫人写的,与前面的信十分不同。德?克吕登纳夫人起过非凡的作用;虽然她并不享有美貌、名声、权势或财富带来的力量,这封信却表明了她对他人的影响。

    一八○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于巴黎

    前天,我从里昂来的米肖先生处得知,德?博蒙夫人此时在罗马,而且病得很重,这是他对我说的。我因此深感忧虑;我心情很不好,十分想念这位我认识不久、但我真心爱戴的迷人女性。我多少次祝愿她幸福呀!我多少次祝愿她越过阿尔卑斯山,在意大利天空下找到我自己在那里感受过的温柔和深刻的激情呀!唉!但是,她到达那个如此美丽的国家,难道只是为了在那里蒙受痛苦,使自己置身于我害怕的危险境况之中吗?我无法向你表达每念及此我是多么伤心。请原谅,我亲爱的夏多布里昂,我对此事太专注了,还没有问你的近况。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怀有诚挚的感情,向你表明我对德?博蒙夫人的关注,比谈你自己更能够触动你。我面对这令人伤心的景象;我掌握痛苦的奥秘,但面对这些天性使然,比别人更能承受苦难的人,我的心好像被撕碎一样难受。我希望德?博蒙夫人享受她的特权,更加幸福;有意大利的阳光和你在她身边,我希望她的身体会好一些。啊!同我谈谈吧,让我放心吧;请告诉她,我由衷地爱她,我为她祈祷。她是否收到我对她从克莱蒙寄来的信的复信呢?请将你的复信寄到米肖处!我只要求你给我一句话,因为,我亲爱的夏多布里昂,我知道你是多么敏感,而且你是多么痛苦。我相信她好些了;我没有给她写信;我被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我可以想象,她重新看到你是多么高兴。同我谈谈你的健康状况吧:请相信我的友谊,和我对你始终不渝的关心,别忘记我。

    比?克吕登纳

    一八三八年

    于巴黎

    德?博蒙夫人之死

    罗马的空气给博蒙夫人带来的好处没有持续多久。的确,不再有即将离世的迹象;但是,为了欺骗我们,临终时刻仿佛永远停滞不前。我有两三次用车载着病人去散步;我努力使她分散注意力,让她注视田野和天空:她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一天,我带她到斗兽场去;那是罗马才有的十月的一天。她摇摇晃晃地下车,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面对着竞技场周围那些祭坛中的一座。她抬起眼睛,悠悠地望着那些死去已久、并且曾经目睹许多人死去的柱廊;废墟上生长着荆棘和被秋天染成橘黄色的耧斗莱,沉浸在阳光里。垂危的妇人的视线离开阳光,从一级台阶到另一级台阶,往下移到斗兽场;她将目光停留在祭坛的十字架上,对我说:“我们走吧,我觉得冷。”我将她送回家;她躺下去,从此没有再起来。

    我同德?拉吕泽尔纳伯爵①联系上了;我通过每次信使,从罗马将他小姨的健康情况通报寄给他。他被路易十六派到伦敦去执行外交使命的时候,带我哥哥同行;安德列?谢里埃②那时是使馆成员。

    ①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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