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05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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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节 (第1/12页)

    第05节

    拿破仑来到多罗戈米洛城门,在郊外第一座房子里小憩,又沿着莫斯科河走了一趟,没有碰到一个人。他回到住处,任命莫蒂埃元帅为莫斯科总督,杜罗斯纳尔将军为要塞司令,德?勒塞普先生以总管的身份负责行政。帝国近卫军和各路大军都穿上盛装,在人迹稀疏的市井中穿梭。不久,波拿巴便得到确切消息,城市里有可能发生某种事件。凌晨两点有人来向他报告,城里起火了。胜利者离开多罗戈米洛郊区,搬到克里姆林宫避火。时值十五日上午。住进彼得大帝的皇宫时,他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便借着开始着火的市场反射的火光,给亚历山大写了几句话,正如亚历山大那次打了败仗,从奥斯特利茨战场给他写了一封便函一样。

    市场里一长溜店铺都关了板子。火势先被遏制住了。可是到了第二天夜里,大火又从四面八方爆发开来。烟火射上去的火球炸裂开来,变成一束束火把落到宫殿和教堂里。强风刮带着火星,把它们吹进克里姆林宫。宫里有一个火药库。甚至波拿巴的窗下也留下了一堆炮兵的弹药。我们的士兵被大火从一个又一个街区赶出来。一些戈尔高娜和默杜萨①举着火把,跑遍了这座地狱苍白的十字路口。另一些妖魔则用涂了柏油的木矛拨火。波拿巴待在新佩尔加蒙②的宫殿大厅里,几个箭步冲到窗前,叫道:“多不寻常的决定!多么狠的人呐!真不愧是西徐亚人③!”

    ①古罗马神话中的蛇发女魔和蛇发女怪。

    ②古希腊城市。在公元前二三世纪曾是希腊王国的京城。

    ③公元前九世纪居住在阿尔泰山以东的游牧民族,后西迁,盛时曾控制俄罗斯南部,活动范围达至埃及边境、匈牙利和东普鲁士。

    传言说克里姆林宫里埋了炸药:一些仆人惶惶不安,一些军人强压住恐慌。外头许多地方的火势在扩大,相互靠近,烧成了一片。军火库的塔楼像一支巨大的蜡烛,在一片着火的教堂圣殿中间燃烧。克里姆林宫成了一座黑暗的孤岛。波涛滚滚的火海碰到这个孤岛便碎成了细小的狼花。天上反射出地上的火光,就像被闪忽不定的北极光照亮一样。

    第三个夜降临了。在令人窒息的烟雾中,人们勉强有点呼吸。火舌有两次添着了拿破仑住的宫楼。怎样逃出去?火势汇成一片,封住了城堡的各个大门。在四面八方寻找之后,有人终于发现了一道朝莫斯科河而开的暗门。征服者带着卫兵,从这个救命的出口逃了出去。城里,在他周围,拱顶吱嘎叫着,爆裂开来,钟楼倾塌下来,里面的钟早已烧熔,就像熔岩流淌下来。框架、梁柱和屋顶劈劈啪啪炸响着,摇晃着,最后倒在一片可燃物上,腾起万丈烈焰,进发出千万颗闪闪发亮的金星。波拿巴逃到一个已化为灰烬的街区,踩着冷却的焦炭,才算逃出了火海:他来到沙皇的别墅彼得罗夫斯基。

    古尔戈将军在批评德?塞古尔先生的著作时,指责皇帝的副官弄错了:的确,他的话由德?博杜先生的叙述予以证实。德?博杜先生是贝西埃元帅的副官,也给拿破仑任过向导。他说拿破仑并不是从一道暗门,而是从克里姆林宫的大门出来的。从圣赫勒拿岛海岸,拿破仑又见到了西徐亚人的城市燃烧的情景。他说:“一切想象的特洛伊大火的描写尽管富有诗意,却根本不能与现实的莫斯科大火相提并论。”

    回忆了这场灾难之后,波拿巴接着又写道:“我的灾星出现在我面前,通知我结局已到。我在厄尔巴岛看出了这个结局。”库图佐夫先是往东撤退,后来又折向南方。遥远的莫斯科大火微微地给他的夜行军照明。从莫斯科同时还传来凄凉的嗡嗡之声,就好像有一只巨钟,因为太重一直无法挂上钟楼,现在却高悬在燃烧的钟楼之上,敲响了丧钟。库图佐夫到达沃罗诺弗。这是罗斯托普钦伯爵的领地。他刚刚见到庄园里那座壮丽的建筑,它就忽地一下为新燃起的烈火所吞没。在一座教堂的铁门上有这样一个告示,是业主写的“绝笔信”:“八年来,我把这一片乡野建设得十分美丽。我在这里,在家人中间,过着幸福的生活。这块土地上有一千七百二十个居民,在你们逼近时都弃家出走了。我把自家的房屋点火烧掉,免得遭受你们的玷污。法国人,我在莫斯科有两幢房子,还有五十万卢布的家具,都让给你们了。在这儿,你们只会得到一片灰烬。罗斯托普钦启。”

    一开始,波拿巴欣赏这场大火,钦佩西徐亚人,好像这一幕与他的想象相似。可是不久,这场灾难造成的痛苦就使他寒了心,又恢复了那不公正的谩骂。在把罗斯托普钦的信寄往法国时,他加上一句:“看来罗斯托普钦是疯了。俄国人把他看作马拉一样的人。”在别人的壮举中看不出崇高伟大的人,在牺牲的时刻来临之际,也不能为自己弄清伟大的意义。

    亚历山大毫不沮丧地弄清了他所处的劣势。他在传谕中写道:“在欧洲用目光鼓励我们的时候,我们还要往后退?我们给欧洲做个榜样吧。对于选择我们来充当捍卫自由与道德的第一民族之手,我们向它致敬。”接下来的是向上帝做的祈祷。

    一种把上帝、道德、自由的话语揉合在一起的文体是强有力的,为人所喜欢,能使人放心,得到安慰。比起下面这种矫揉造作的,可悲地搬用异教短语,并像土耳其人那样打上宿命色彩的话来,这种文体不知高明多少:“他曾存在,伽1曾经存在,天数把他们带走了。”这种措辞枯燥无味,意义始终空洞,甚至用在伟大的行动时也是如此。

    拿破仑是九月十五夜里从莫斯科出来的,十八日又进了城。回城的路上,他见到污泥中砌起了炉灶,燃起了炊烟,烧的都是桃花心木的家具和漆得金碧辉煌的壁板。在这些露天炉灶周围,有一些焦头黑脸,一身泥巴,衣衫褴褛的军人。他们躺在丝质长沙发上,或者坐在天鹅绒的扶手椅上;脚下当作地毯铺在烂泥中的,是开司米披巾,西伯利亚毛皮,波斯的绣金织物;手中捧着银盆,吃的却是黑面条或者带血的烤马rou。

    由于先前开始的抢劫混乱无序,人们便进行了安排整顿,使每个团都能轮上。被赶出屋的农民,哥萨克,敌方的逃兵都在法国人周围转悠,以我们的小队啃过的东西为食。人们抓到什么就带走,可是抢的东西太多,想到离家有六千里路,又马上把它们扔掉。

    士兵们为弄到吃的四处奔走,引出一些感人的场面。有一班法军赶回了一头奶牛;一位妇女跟着赶过来,旁边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的婴儿,两人用手指着士兵们抢走的奶牛。那位母亲撕开破旧的外衣,露出干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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