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桥_民国廿一年middot;夏m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民国廿一年middot;夏m (第8/24页)

李盛天见这孩子,简直是秣马厉兵五内欢腾,颜面上不敢泄漏出来,一颗心,早已飞上九霄云外。

    师父忍不住要教训他:

    “你知道我头一回上场是什么个景况?告诉你,我十岁坐科,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手脸都裂成一道血口了。头一回上场,不过是个步罗…”

    李盛天的苦日子回忆给勾起来了,千丝万缕,母亲给写了关书,画上十字,卖身学习梨园生计,十年内,禁止回家,不得退学,天灾疾病,各由天命。他的严师,只消从过道传来咳嗽声,师兄弟脸上的肌rou会得收紧,连呼吸都变细了。——全是“打”大的。一个不好,就搬板凳,打通堂。

    那一回夏天,头上长了疥疮,上场才演一个龙套吧。头上的疮,正好全闷在盔头里,刚结的薄痴被汗汇水洗的,脱掉了,黄水又流将出来。就这样,疼得浑身打颤,也咬着牙挺住,在角儿亮相之前,跑一个又一个的圆场…

    怀玉虽是苦练,但到底是半路出家的,没有投身献心的坐过科。

    比起来,倒真比自己近便了,抄小道儿似的。

    李盛天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他不肯稍为宠他一点,以免骄了。——机会是给他,别叫他得了蜜,不识艰险。

    怀玉只听得他可跟了师父上场,乐滋滋,待要笑也按捺住。一双眼睛,闪了亮光,把野心暗自写得无穷无尽。这骗不了谁,师父也是过来人。好,就看这小子有没有戏线,祖师爷赏不赏饭吃,自己的眼光准不准。功夫不亏人,功夫也不饶人。怀玉的一番苦功,要在人前夺魁,还不是时候;龙套呢,却又太委屈了。李盛天琢磨着。

    “这样吧,哪天我“《华容道八》你就试试关乎吧。我给班主说去。不过话得说回来,几大枚的点心钱是有,赏的。份子钱不算。”

    ——钱?不,怀玉一听得,不是龙套呀,还是有个名儿的脚色呢,当下呼啸一声…

    “怀玉哥,有什么好高兴的事儿?”

    在丹丹面前,却是一字不提。

    对了,告诉她好,还是瞒着呢?

    头一回上场,心里不免慌张,要是得了彩声,那还罢了;要是像志高那样,丢人视眼的,怎么下台?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心高气做,更是输不起的人。

    不告诉她,不要她来看——要她看,来日方长呀,她准有一天见到他的风光。怀玉倒是笃定。在关口,别叫一个姐们给影响怵阵了。卡算着,就更不言语了。

    丹丹跟怀玉走着路,走着走着,前面胡同处青灰色的院墙里,斜伸出枝叶繁茂的枣树枝来。盛夏时节,枣儿还是青的,四合院里有个老奶奶,坐在绿荫下,放上两个小板凳,剥豆角。

    蝉在叫。怀玉伸手想摘几个枣儿来解渴。手攀不上呢,那么的高,只因太乐了,怀玉凭着腰腿,一二三蹦地站上墙头,挑着些个头大的,摘一个扔一个,让丹丹给接住,半兜了,才被奶奶发现:“哎呀,怎么偷枣儿呢!”她忙赶着。

    怀玉道:“哈!值枣班来呢。早班晚班都不管用了!”丹丹脱着这得意非凡地笑的怀玉,正预备跳下”来。

    还没有跳,因身在墙头,好似台上,跟观众隔了一道鸿沟。丹丹要仰着头看怀玉,仰着头。真的,怀玉马上就进入了高人一等的境界了。心头涌上难以形容的神秘的得意劲,摆好姿势,来个“云里翻”

    往常他练云里翻,是搭上两三张桌子的高台,翻时双足一蹬,腾空向后一错身…好,翻给丹丹看,谁知到了一半,身子腾了个空,那老奶奶恨他偷枣儿,自内里取来一把竹帚子,扔将出来,一掷中了,怀玉冷不提防,摔落地上。猛一摔,疼得摧心,都不知是哪个部位疼,一阵拘挛儿,丹丹一见,半兜的枣儿都不要,四散在地,赶忙上来待要扶起他。

    怀玉醒觉了,忍着,——这是个什么局面?要丹丹来扶?去你的,马上来个蜈蚣弹,立起来,虽然这一弹,不啻火上加了油,浑身更疼,谁叫为了面子呀?便用手给拍掉了土,顺便按捏一下筋rou,看上去,还像是掸泥尘,没露出破绽来。忍忍忍!

    “怎么啦?”

    “假事。”怀玉好强:“这有什么。”

    “疼吗?”

    “没事。走吧。”怀玉见老奶奶尚未出来拾竹帚,便故意喊丹丹:“枣儿呢?快给捡起来,偷了老半天,空着手回去呀?快!”

    二人快快地捡枣儿。看它朝生暮死的,在堕落地面上时,还给踩上一脚。直至老奶奶小脚叶略地要来教训,二人已逃之夭夭。丹丹挑了个没破的枣放进嘴里:

    “唁,不甜的。”

    怀玉痛楚稍减,也在吃枣。吃了不甜的,一嚼一吐。也不多话。

    丹丹又道:

    “青榜榜的,什么味也没有。”

    见怀玉没话,丹丹忙开腔:“我不是说你挑的不甜呀,嘎,你别闷声不吭。”

    “现在枣地还不红。到了八月中秋,就红透了,那个时候才甜脆呢。”

    “中秋你再偷给我吃?”

    “好吧。,,

    “说话算数,哦?别骗我,要是半尖半腥的,我跟你过不去!”

    “才几个枣儿,谁有工夫骗你?”

    “哦,如果不是枣儿,那就骗上了,是吗?”

    怀玉拗不过她,这张刁钻的嘴。只往前走,不觉一步的汗。丹丹在身边不停地讲话,不停地逼他:“你跟我说话呀?”

    清凉的永定河水湛湛缓缓地流着,怀玉跑过去在河边洗洗脸,又把脚给插进去,好不舒服,而且,又可以避开了踉丹丹无话可说的僵局。她说他会骗她,怎么有这种误会?

    丹丹一飞脚,河水撩他一头脸,怀玉看她一眼,也不甘示弱不甘后人,便还击了。

    玩了一阵,忽地丹丹道:

    “怀玉哥,中秋你再偷枣儿给我吃?”

    他都忘一f,她还记得。怀玉没好气:

    “好吧好吧好吧!”

    “勾指头儿!”

    丹丹手指头伸出来,浓黑但又澄明的眼睛直视着怀玉,毫无机心的,不沾凡尘的,她只不过要他践约,几个枣儿的约,煞有介事,怀玉为安她的心,便跟她勾指头儿。丹丹顽皮地一句一扯,用力的,怀玉肩膊也就一阵疼,未曾复元,丹丹像看透了:“哈哈,叫你别死撑!”

    又道:“你们男的都一个样,不老实,疼死也不喊,撑不了多久嘛,切糕哥也是——咦?我倒有两天没见他了,你见过他没有?”

    “没有。平常是他找我,我可不知到哪里找他,整个北平都是他的‘家’,菜市的席棚、土地庙的供桌、还有饭馆门前的老虎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