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娘子_第四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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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 (第3/4页)

客套一番,李婆婆问起入闱的情形。

    “考举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啊?”

    “相沿例规,一定是在八月里,所以叫做‘秋闱’。”洪钧答说:“一共考三场,每场三天。从八月初九开始,到第三场进场,恰好是八月半,举子照例有月饼吃。”

    “这一次呢?”蔼如笑道:“只好吃腊八粥了。”

    “不!那时候早已出闱了。十一月初七人闱,再加九天,就是出闱的日子。”

    “放榜呢?”李婆婆问。

    “放榜才是吃腊八粥的时候。”

    “府上今年这一顿腊八粥,一定格外好吃!”蔼如举杯相敬:“恭喜、恭喜。”

    “托福、托福。”洪钧信口答说。

    “言重了!”李婆婆也举杯喝了一口“不敢当。”

    “那,应该说‘大家同喜’。”洪钧看着蔼如又加一句:“是不是?”

    “是啊!让我们也沾点喜气。”蔼如顾而言他地问:“会试呢?恐怕年内动身进京,才赶得上。”

    “会试是三月初九入闱。事先有一场举人复试,例行故事,没有什么要紧。只要二月底赶到京里,也还来得及。”

    “这样说,三爷,你是打算在家过了年再动身?”

    “只怕非那样不可了。”

    语气中,如果须进京会试,在家过年也是迫不得已。然则其故何在?

    蔼如还在思索,李婆婆却替洪钧作了解释:“三爷高中了,可有一阵子好忙呢!要拜老师、会同年、祭祠堂、立旗杆、请客开贺,只怕忙到过年还忙不了。”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洪钧的意思是,乡试的费用,已经有了着落;会试的盘缠,却尚待张罗,而且为数不少,纵有亲友资助,必不能足数,需要另外筹措。那时年近岁退,家家要付账还债,是否能借贷得到,还成疑问。所以并无在年内成行的把握。

    他这番心事,不便明说;蔼如却想到了——因而也成了她的心事了;暗暗盘算,得要找个机会,问一问洪钧才好。

    “三爷,”李婆婆继续在谈洪钧进京的事“开了年进京,你是怎么走法?”

    “总是那条路。从苏州坐船,到清江浦起旱,过山东到直隶。”

    “喔,”蔼如问道:“要不要过泰安?”

    “要经过的。”

    听得这话,蔼如推一推她母亲的肘弯说:“娘,你不是说,要到泰山去烧香?”

    这意思很明白,她奉母到泰山烧香,便可以顺路在泰安与洪钧相会。李婆婆觉得这也未尝不可,便转脸问道:“不知道三爷什么时候到泰安?”

    “我算算看!”洪钧屈指数道:“由苏州到清江浦,总得半个月,起早到泰安,大概是十天,一共二十五天。如果正月半动身,二月初十以前,一定可以到泰安。”

    “到时候再看。”李婆婆这样答复女儿:“三爷进京赶考是件大事。能够半路上见一面,当然最好。不过起旱辛苦,路又不好走,超前落后难免。如果说一定要在哪一天赶到泰安,倒变成三爷的一个累;或许耽误了正经,更加不妥。”

    这是老年人的想法,总以求稳当为主。洪钧甚以为是,但感觉上还是希望能在北上的旅途中,与蔼如有相晤的机会,就费点事也不要紧。不过,口中却不能不同意李婆婆的见解。

    “老人家的话不错。”他向蔼如说“好在时候还早,一等发了榜,我会写信给你。”

    “这倒是句要紧话!”李婆婆连连点头“三爷高中了,千万给我们一个喜信。”

    “当然,当然。”

    谈到这里似乎没有话了。李婆婆心想,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不如索性放开了手,听其自然。因而又交代了几句门面话,托辞腰酸坐着累,离席而去。

    这在蔼如与洪钧,都是求之不得。可是四目相对,反都默默无言。最后是蔼如想到了一件一直挂在心上的事,正好趁早相问。

    “进京会试,比到江宁乡试又不同了!来回几千里,起码也得四、五个月的功夫,这笔盘缠不轻,你可怎么打算呢?”

    果然有此一问,洪钧先就感到一种休戚相关的温暖;同时也更觉得绝不应该再让她为自己cao心。因此,一开口就这样说:“这你放心好了,你总看过儒林外史,范进中了举人,有多少人来巴结?我们苏州的文风盛,中举虽不算一件大事,但会试的川资总有人帮忙,就差一点,借也容易。”

    “你这一说,我倒真是放心了。”蔼如又问:“伺候的人呢?如果没有得力的人,我看,还是把阿培带去吧?”

    “提起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不过,既然已经耽搁下来了,就索性等一等。为什么呢?第一,阿培到底年纪还小,也没有涉历过江湖,带着他奔走南北,只怕他吃不了那份辛苦;第二,跟了我总望他有个出息。如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前程如何,又何能提拔得了他?倘或我此番侥幸,能够联捷,到那时候不管是当翰林,当部员,或者蹩脚的,放出去当知县,局面一定,再把阿培带去,就丝毫不觉得勉强了!蔼如,你说我这样打算对不对?”

    “当然对!反正也不过多等半年。”蔼如半真半假地笑道:“三爷,你可真得放点本事出来!不但我娘在等你的喜信,连小王妈也在盼望,好沾你的光。”

    “言重,言重!”洪钧颇感惶恐“你们可千万不能期望太高!不然,我一落了空,你们会受不了。”

    看他那副神情,蔼如深悔失言,不该加重他心理的负担。但悔亦无用,只好先作达观之言,去冲淡她原先的话:“科名有迟早,一切都看运气,何况你也只有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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