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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途中有惊慌 (第1/9页)

    途中有惊慌

    第01节

    人性如何承受,

    有一个画好的天堂在其尽头,

    没有一个画好的天堂在其尽头。

    ——献给LJ

    早起。天阴有雾。一夜噩梦,腮部鲜活的青春痘使旅行者脸色黯淡。她松松垮垮,走下酒店台阶,心想打道回府,两腿又径直往前。对自己撒娇,被自己拒绝,旅行者坚定地走向马路对面。背囊饱满欲裂,七彩耳环晃荡,登山鞋一步一震,树叶颤动,尘土纷纷。军绿色裤子到处是口袋,装有话梅、姜片、口香搪以及零钱、手机、纸碎,像杂货铺。诗人植物的照片,独占一处,他温和的怀疑主义者的眼神,紧贴旅行者的大腿。

    “愉快或悲伤地走在现实的影子中,势必错失此刻正在形成的那个景象。”旅行者嘴里含着话梅。紫色太阳镜反光。脸色冷酷。那闲于抽烟,并不主动揽客的的士司机很有个性。她朝车窗俯身。个性司机止不住一阵抽搐,如见鱼咬饵,扔了烟屁股,恢复生意人的殷勤。

    “去西南汽车站。”旅行者说。一杯温水的声音。司机黑脸白牙,黑须遮住上唇,顺巴一声,问旅行者“打算到哪里游玩”“你认为该去哪里。”旅行者反问。司机嘴里一团银光,问:“姑娘哪里人。”夹生的普通话。出生地。籍贯。户口所在地。工作生活的城市。旅行者半晌回答“不知道”司机两眼一翻,眼珠子好比玻璃球从黑暗中滚到了亮处,闪烁了一下,消失于黑暗。余光落在旅行者的手上。腕上套着一串佛珠。十指交叉,指尖,指甲修得精致。

    “烧香拜佛还是游山玩水?”司机问道。

    司机说了好几个地方,重点提到巴隆镇,周到地介绍了当地的民俗风情,并说十一月份来,不算最佳,但避过了旅游旺季,宾馆打五折、六折,便宜得一塌糊涂,他打个电话,三折都能住下。司机停下活泛的嘴巴,从后视镜膘一眼旅行者。后者果然高兴,说真的么,那去巴隆。司机说一点也不假,曾帮过许多朋友订房。旅行者阴了脸:“其实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出来花钱的。”司机尴尬,他沉默片刻,问旅行者的职业。旅行者又兴致勃勃地要他猜。司机猜了一百米远,旅行者一路摇头,突然决定去拇指山。司机踩一脚刹车,说道:“西南汽车站没有去拇指山的车,只有郊区的新站才有。”

    车往郊区开。城市的新鲜色彩越来越淡,慢慢地开始破败、杂乱与荒芜。旅行者心慢慢慌了,旁敲侧击道:“汽车站弄到郊区,真没道理。”司机嘴里一团银光,笑而不答,好像旅行者已是瓮中之鳖。旅行者摸了摸背囊里的刀,两万现金,手心出汗。路上的年轻小混混,眼含得意与邪恶,仿佛她正向他们的网中游去。水草倒向两边。寂静的声音振聋发啧。车停了,一个小混混弯下腰,与司机相熟,边说话,边放肆地看旅行者。似乎是商量先jianian后杀,或劫财弃色。旅行者耳边瞥车鸣叫。一头掀泥巴的猪。鸡飞狗跳。云盖住了太阳。一具女尸。人们议论纷纷。早晨的阳光,熟透的橘子颜色。白面团般的小猪仔,在地坪里滚动。一支足球队。撒开细脚伶仃,满地花瓣印。父亲皮带穿了一半,反抽出来:“瞎了眼,见猪不赶。”母亲用身体挡住:“孩子还小,哪经得起皮带抽?”猪散了。父亲与母亲还在厮打。漫长的空缺,母亲失踪。一包酥脆的油炸兰花根,带回了母爱。偷看jiejie洗澡。浴室里飞出一块砖头。一条红领巾做的三角裤,度过整个夏天。顺着河水长堤,到镇子里看戏。韩相子化斋。孟姜女哭长城。磨房产子。长十倍年纪的老头老太。比现在的音乐厅安静。月色乡间。花鼓戏通宵。天亮时,母亲终于出现,趴在母亲背上做起了梦。天井里两株参天古树。对准学校的木地板缝,朝楼下的教室吐痰。赤脚泥泞,指挥全校合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偷看试卷。尖嗓子的男老师厉声喝道:站住。

    “还有多远。”旅行者心里凶狠,话却温和,接近怯懦。

    “过前面立交桥,左拐就到了。”司机换挡踩油门,把积在嗓子里的痰吐到车外。他锁起眉头东张西望。

    “这是去哪。”司机犹疑态度令旅行者心中的疑虑加重。

    “马上到了。走这条路近,否则要绕很大一圈才能调头。”司机说。趁旅行者掏钱的功夫,又补充道:“去拇指山的车已经开了,到巴隆三十分钟后有最后一班。”

    第02节

    擅味使车厢空气猫稠。座位肮脏,辨不清底色,似乎从没拆洗过,泛黄的油渍被磨得光亮,如抽象的绘画作品。车上一半座位是空的。空的座位隐含着某种阴谋。旅行者在后排坐定,迅速观察车上是否有危险人物。车里人无不是头发枯乱,手和脸呈暗红和深黑调和的颜色,皱纹沟壑触目惊心,那些穿在身上的汉服和藏袍,都闪烁油腻的暗光,散发极为刺鼻的怪味。

    车开一段,都开始闭眼打吨。坐在第二排的那个壮年男子,用一种牛或者马的眼神,仍不时回头扫旅行者一眼,没有色欲,也无好奇,似一对假眼球般空洞无物。车要从上午走到傍晚才能到达巴隆,旅行者想聊个熟人添点胆量,便朝壮年男子点头致意,他却赶紧缩了回去,再也没有看旅行者一眼。

    仿佛一只鸟儿飞进森林。旅行者的精神好了。

    眼前还是庸常的山,拐个弯又是重复。旅行者嘴里乏味,含颗话梅,从裤腿边上的口袋里摸出植物的照片。她的食指与中指间露出一行字:“当你从我和日落间走过,只有影子进了我的帐篷-给魏尼。”照片很快被旅行者翻过去。翻过来一具身体。身体被旅行者的两根指头分成三段,隐约魁梧。

    “当你从和我日落间走过,只有影子进了我的帐班。”旅行者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以及植物写这句话的用意。旅行者摸到一种虚无,嘴里“咯嘶”一声,嚼碎了话梅的核,仰靠座背,张嘴呼吸,抵抗突如其来的晕车。

    片刻,鼻子消失了,变成了腮。腮的呼吸,拍出狼潮,像车前的雨刮,不断刷新胡子司机的样子。除了黑脸白牙,旅行者对胡子司机失去任何的记忆,连车牌号码都忘了。仔细回想乘车过程,她越来越觉得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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