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畔回忆录(墓中回忆录)_第11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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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节 (第8/8页)

了路易十八:他显出感激我的样子。乔治四世跟我说话,像个有教养的君主,但又像个性格平易的人;他之所以不显得严厉,是因为他有别的考虑。然而与他开玩笑可得讲分寸。有一个与他同席吃饭的人曾经打赌,说他要是请乔治四世拉铃,乔治四世就会拉铃。果不其然,乔治四世真的拉了铃,只听他吩咐值班侍从说:“把这位先生赶出去。”

    我脑子里始终想着的,是使我们的军队恢复实力与光荣。四月十三日,我致函德?蒙莫朗西先生:“子爵先生,我冒出了一个念头,想听听您的看法:在与奥地利驻伦敦大使埃斯泰尔哈吉亲王聊天时,我暗示他,如果奥地利军队需要从皮埃蒙特撤出部分军队,我们可以顶替上去。作为会谈,您觉得这样妥当吗?最近传说我们的军队在多菲内集结,这给我提供了一个有利的题目。一八二一年六月皮埃蒙特发生暴乱的时候,我曾向前内阁提议在萨瓦驻兵(参见我从柏林发出的一封公函)。前内阁拒不采取这个措施,我认为它是犯了大错。我坚持认为,在意大利驻扎部分法军,将对舆论产生重大影响,皇上的政府可以从中获得巨大光荣。

    证明复辟王朝时期我们外交高明的事例不胜枚举。可它们对于党派有什么关系?明明维罗纳会议就摆在那儿,明明那些外交文献无可争议地显示,除了俄罗斯,整个欧洲都不愿意打西班牙战争,可今天早上还有一家左派报纸宣称,同盟国曾强迫我们充当他们的宪兵,去打西班牙战争。其实不仅欧洲不愿意打,而且英国还公开表示厌恶那场战争,甚至奥地利还暗中以不那么高尚的手段来反对我们打那场战争。这个事实并不能阻止明天又有人撒谎;人们甚至不愿劳神去考查一下问题,读一读人家没有读过就妄加评论的东西!任何谎言,只要重复几次就成了真理:人类的舆论怎么鄙视都不过分。

    四月二十五日,小罗素勋爵在下院就国家在议会的代表状况提出一项动议:坎宁先生表示反对。接下来他也提出一项议案,撤销部分剥夺贵族院天主教议员投票权和出席议会会议权利的文件。我出席了这几次会议,坐在议长让我坐的羊毛绒椅上。坎宁先生一八二二年出席贵族院的会议,他的提案遭到否决;老财政大臣的一句话让他十分不快:那位先生在谈到提案的作者时,轻蔑地叫道:“有人肯定地说他会动身去印度:咽!让他去吧,这漂亮绅士!让他去吧!一路顺风!”坎宁先生出门时对我说:“我不会放过他的。”

    霍兰勋爵演说十分精彩,不过还是少了福克斯先生的风采。他常常就地转身,背朝大家,对墙说话。大家叫着:“听啊!真来劲!”对这怪异的举止毫不反感。

    在英国各人都尽可能表达自己的想法,都不会使套子耍花招;说话的人无论声音还是用词都不相似。听的人很有耐心,即使说话人说得不流畅,大家也不介意:就让他含糊不清,让他结结巴巴,让他去想词儿吧,只要他说出几句理智的话,大家就觉得他“演说精彩”这种保持自然本色的人的多样性最终还是让人愉快的,因为它打破了千人一面的单调。确实,只有极少数贵族和下院议员起了身。我们始终坐在一个舞台上,说话行动都像是一丝不苟的木偶。我先在柏林那秘密而静穆的君主制下待过,以后又在伦敦公开的闹闹嚷嚷的君主制下当差,这段经历对我是有益的一课:从处于一种制度两端的两个民族的对比中,我们可以得到某种教益。

    英国社会

    国王的驾临、国会的复会、欢乐季节的开始,这些事把职责、事务和快乐搅和在一起:人们只能在宫廷、舞会和国会见到那些部长大臣,为了庆贺陛下的诞辰,我出席了伦敦德里侯爵府上的宴会,又出席了伦敦市长在游艇上举行的酒会。游艇溯流而上一直驶到了里斯满。我更喜欢威尼斯海军兵工厂的小型豪华战船,它只带着对一位位总督的回忆①,和一个维吉尔的名字。从前过流亡日子时,我瘦骨鳞峋,打着赤膊,虽说不是西庇阿②,却也曾在市长大人的豪华游船擦过的那一带岸边打过水漂漂。

    ①威尼斯总督在每年升天节都要从豪华战船上把一个金戒指扔进亚德里亚海。此举象征威尼斯与大海的结合。

    ②西塞罗在《演说辞》第二卷曾提到西庇阿童心不泯,在海边打水漂消遣。

    我也在伦敦城东,萨洛蒙家族的幼支,罗思紫尔德先生家吃过饭:在那儿我能不吃吗?烤牛rou与伦敦塔的壮丽独一无二,鱼有那么长,都见不到尾;妇人和阿比嘎依③唱得一样好,我只在那儿见到那样的女人。我大口吞饮托卡依葡萄烧酒的地方,就离当年我几乎饿死,只能以一罐罐清水充饥的地方不远。我躺在舒适柔软的轿车里头,身下是小块丝垫,瞧见了威斯敏斯特教堂。当年,我曾在这个教堂关了一夜,也曾同安岗和封塔纳一起,一身泥水,在这个教堂周围散步。我住的宾馆,租金高达三万法郎。从那里望得见我表弟拉布埃塔代住的阁楼间。那时他穿着红袍,坐在一张借来的破床上弹吉他。我曾给他提供住处,让他跟我住在一起。

    ③阿比嘎依(Abigail,生卒年月不详),犹太女子,善唱,大卫王听其歌声,不知不觉堕入情网。

    当年我们曾在布列塔尼一个议员的提琴伴奏下翩翩起舞。但现在我参加的,不再是那种流亡贵族的小型舞会,而是柯利内特领导的阿尔迈克舞场①,这是伦敦西区最高贵的妇人们支持的公共舞会,它给了我很多快乐。老年人和年轻的纨绔子弟都在那里露面。在那些老者中间,滑铁卢战役的胜利者②最引人注目,他带着一身的光荣加入四对舞,就像向女人设下一个圈套。在年轻人中间,最出类拔萃的要算克兰威廉勋爵。据说他是德?黎塞留公爵的儿子。他做了一些令人敬佩的事情:他骑马跑到里斯满,途中两次落马,又从那里跑到阿尔迈克舞场。他发音的方式有点像亚西比德,让人听了陶醉。议会每一次开会,伦敦上流社会几乎都要改变一次发音和说话的方式,更换一些流行词儿。一个诚实人认为自己学会了英语,过六个月来到伦敦,会惊异地发现自己学的那点东西早过时了。在一八二二年,上流社会的时髦人第一眼让人看到的,应该是一副不幸的,身体有病,潦倒落魄的样子;他应该有些不修边幅,指甲老长老长,胡须残缺不齐,也不修剪,在失望忧愁之中,不留神就长长了;一咎头发总是迎风翘起,目光深沉、忧伤、困惑,具有掩饰不住的魅力;嘴唇紧抿着,显出对人类的轻蔑;内心像拜伦一样觉得烦闷无聊,浸透了人生的神秘和厌倦。

    ①参见第一卷第二百四十六页。

    ②指威灵顿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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